大數據視野下，個人信息侵權行為具有社會和公共屬性，加之信息技術更新快、技術壁壘高、隱蔽性強等特點，公民個人提起私益訴訟費時費力，效果甚微，公益訴訟的價值由此凸顯。今年11月1日起施行的個人信息保護法，更是明確了檢察機關提起個人信息保護公益訴訟職能。但是，個人信息保護檢察公益訴訟仍然存在著一些現實困境，亟待破解。

個人信息保護檢察公益訴訟面臨的現實困境

一是線索發現困難，權益救濟弱。近年來，一些手機App、互聯網信息平臺開發者利用技術不對稱性、信息處理與保存的隱匿性等特點，在提供信息服務時居于強勢地位，以極低違法成本攫取高額利潤。對此，一般消費者作為最直接、最能親身體會的主體尚且難以發現，檢察機關主動調查App或網絡服務并發現侵權事實，難度更大。而且，受害者往往維權意識薄弱，或囿于維權難度大而怠于維權，通過受害者舉報而獲得線索的難度較大。從權益救濟效果上來看，民事公益訴訟雖然能對受害者權益起到較好的保護作用，但是其效果也只局限于個案且周期較長，無法全面應對大數據時代復雜多變的情形；行政公益訴訟具有因檢察機關制發訴前檢察建議而辦案周期短、行政機關牽頭治理效果好的特點，但在實踐中，行政機關對于個人信息保護的職權不明確，面對復雜的大數據技術和海量的信息數據也缺乏應對能力，僅靠檢察機關制發檢察建議無法從根本上解決行政機關主動履職的問題，保護效果具有一定的滯后性。

二是多種壁壘疊加，調查取證難。利用大數據進行網絡信息的收集、利用與處理都需要專業人員的技術支持，加上數據本身容易被修改或刪除，尤其是存儲在云端的數據分布在多個“云”服務器中，穩定性差，因此，辦案人員難以收集到確鑿有效的證據，調查取證面臨多重壁壘。《關于檢察公益訴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雖賦予了檢察機關公益訴訟調查取證權，明確有關主體有配合義務，但仍缺乏剛性，難以保障調查核實工作的順利進行。此外，個人信息侵權方式、技術手段、證據類型多樣，而檢察公益訴訟制度剛剛起步，基層檢察機關辦案人員往往缺乏辦案經驗和專業能力，實踐中容易陷入固有辦案模式，無法適配大數據時代的辦案質效要求。

三是違法行為隱秘，侵權證明難。根據《解釋》第21條規定，檢察機關向行政機關提出檢察建議的，需要查清兩方面內容：一是行政機關違法行使職權或不作為；二是這種違法行使職權或不作為導致國家利益或者社會公共利益受到侵害。網絡運營者使用網絡技術對個人信息收集具有高度隱秘性，非專業人士難以證明其在個人信息收集過程中的違法行為。一旦網絡運營者發現其所收集的數據將要或正在被調查，很有可能利用其對信息的支配地位，輕易地將違法信息予以更改或刪除，致使檢察機關證明對方侵權行為的難度增加。

破題思路與建議

一是線上線下疊加發力，拓寬線索渠道。檢察官可以從社會熱點中挖掘辦案線索，依托“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等線上企業信息查詢平臺鎖定違法主體。如根據國家網信辦通報的違法違規收集個人信息App名單，檢察機關可以第一時間展開拉網式排查，就轄區內侵犯個人信息安全違法行為進行公益訴訟立案調查。此外，檢察機關在辦理刑事案件中也能及時掌握個人信息保護公益訴訟線索，在追究犯罪分子刑事責任的同時，通過訴前檢察建議的方式，督促行政機關對個人信息保護行政違法案件予以行政處罰，以個案辦理推動相關行業規范治理，切實保護個人信息安全。

二是借智借力資源共享，提升數字化辦案能力。檢察機關在辦理個人信息保護公益訴訟案件時，應將刑事辦案取證和公益訴訟調查有機銜接，補強調查取證短板；加強與網信、公安、市場監管等部門協作，建立完善線索移送、共同調查、數據共享、聯合行動等機制；借力專家外腦，與大型互聯網公司合作取證，全力破解取證難題。如針對App后臺運行權限等需要專業設備進行檢測的現實問題，檢察機關可以引入第三方評估機構進行App整改合規性評估，保障整改效果；也可以聘請計算機專家召開聽證會，通過現場展示整改情況、出示專家意見、就疑難問題開展討論、線下組織實地考察，確保問題整改到位。當然，公益訴訟檢察官也要努力提升數字化辦案能力，善于從互聯網大數據平臺中發現線索，推進個人信息常見違法點篩查、行動軌跡違法定位等場景應用和數據建模，拓寬辦案實效。

三是打好“組合拳”，推動企業合規和行政監管。相對于傳統的檢察公益訴訟“4+1”領域，個人信息保護是檢察公益訴訟新領域，線索來源和辦案經驗尚顯不足。對此，可以探索構建“訴前磋商+檢察建議”模式，暢通溝通渠道，消除信息壁壘；嘗試采用“民事公益訴訟+行政公益訴訟”的模式，形成優勢互補。如江蘇省某基層檢察院在實際辦案中，運用“訴前磋商+檢察建議”及“民事公益訴訟+行政公益訴訟”相結合的做法，針對11款兒童教育和娛樂類手機App存在違規收集使用未成年人個人信息的問題，向3家涉案企業制發檢察建議，推進企業合規建設，同時制發訴前檢察建議督促行政機關履行監管職責，常態化開展網絡執法督查工作，實現對個人信息的立體保護效果。

（作者單位：江蘇省蘇州市虎丘區人民檢察院）